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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七岁能让梨!”
母亲经常这样说。
可是,我做孔融,做了十几年。为什么,我这个作妹妹的,要永远让着长她四岁的姐姐?
我并不在乎吃多吃少,穿好穿坏,我只是难过,还有想念——想念我亲爱的奶奶。
是奶奶把我带大的,五岁之前,父母亲去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那一年父亲要带我回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叔叔。
我的记忆是从那年被父亲带回家开始鲜明起来的。我已经记不清楚和奶奶生活的那些日子是怎样的了,记不清楚我们住的屋子是大是小,记不清楚院子里种的是桃子树还是苹果树,记不清楚奶奶邻居家里的那只狗是叫阿黄还是小黑,记不清楚……我只记得奶奶很疼我,我很快活,像个正常的小孩一样快活。
第一次,坐了好长时间的汽车,又坐了好长时间的火车,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家。第一次,我见到了我的母亲和大我四岁的姐姐。
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情形。她是漂亮的,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可是,那美丽却是让人难以接近的。我忘不了她的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射出的晶亮的光,那样的冷淡与排斥,那不是一个母亲看女儿该有的眼神。
“我是你妈妈。”她低下身来说,并伸出手想摸我的脸,在我偏开头躲开她的抚摸后,她的眼神更冷漠了。
我一言不发,不喊爸爸,也不叫妈妈,更不理会那个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姐姐。我只是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那些陌生人。
小哑巴——这是大我四岁的沈朵对我的第一个称呼,她对邻居家的小孩儿说我是她乡下的亲戚,那时的她是死也不肯承认这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是她的妹妹的。父亲以为我是“笨蛋”,母亲则嫌弃地帮我脱掉奶奶为我缝的红红绿绿的花衣服,给我找了一条沈朵的旧裙子。
秋天的时候,母亲把我送进了她任职的那家小学。那时候起我拥有了“沈多”这个名字,但我不明白那与“沈朵”有着相同的发音的名字其实意义截然不同。长大后我知道了,在父母心目中,沈朵就像花朵蓓蕾,而沈多,是多出来的孩子。
我不快乐,这绝不是因为我的玩具都是沈朵玩厌了的,我穿的衣服都是沈朵穿旧的,而分零食时沈朵永远都抢比较多的那一份。
我想奶奶,想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想那个在我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的童年的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好害怕,因为我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我忘了奶奶是养了九只鸡还是十只,我忘了家里的掉了漆的红木柜子是两个还是三个,我忘了小河边是种了十四棵柳树还是十五棵,我忘了……我不想忘记,可是我的记忆总是那么模糊。晚上,躺在床上,我就拼命地想,想和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总有些事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的时候,我总想哭。
第一次和沈朵发生冲突是为了什么?好像是因为那个被沈朵打碎的暖瓶。我记得那天是元宵节,记得沈朵怎样轻轻巧巧地对父母说那一地的碎片是我弄的,而父母也信了她的话。从小到大,虽然跟奶奶在一起吃的穿的不如这里,但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不记得我怎样对父母辩解,我只是记得我好生气,好难过,尤其在母亲说不带我去看花灯之后。那天晚上,在他们离开家之后,我也一个人来到街上。那晚的花灯是什么样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最伤心的元宵节,在绚烂的花灯中,我脸上的泪结成了冰。
后来,因为诸如此类的小事,经常会和沈朵吵架,甚至打架。虽然父母总是会站在沈朵那一边,虽然我也打不过沈朵,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认输,也不会去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丫头真够倔的,也不知道像谁?”有一次,父亲的好朋友陈伯伯说。
和沈朵吵架的日子终结于沈朵十五岁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母亲想沈朵成为一个淑女,所以从那以后,我的日子清净了好多。
我慢慢长大了。虽然没有沈朵漂亮,我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而且,我也有让父母刮目相看也让沈朵嫉妒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成绩。沈朵的成绩只属中上,而我却没有下过前五名。而且,我的书法在市里展览馆里展出过,我的作文在全国获过奖,数学竞赛我也考过第二名。从小到大,我得的奖状积了厚厚的一叠。相比之下,沈朵就逊色了好多。
那年,我十五岁,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上高一。而沈朵,则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比起我考上重点高中的事,沈朵考上大学当然更值得庆祝。沈朵去报道的前夕,家里大摆筵席,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了过来,甚至还在楼门口放了一挂鞭炮。
“今天把大家都请过来,是要庆祝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家沈朵考上大学了。第二件事,就是我们家沈多考进一中了,三年以后,也会考上大学。”父亲顿了顿,举着酒杯看了我一眼。
那一刹那,我有些恍惚,仿佛父亲和以前是不同的了,那是一个慈父的眼神,明明白白的爱意都写在了里面。然而,一瞬间,父亲已经收回了他的眼光。
“第三件事,就是我们乔迁新居……”
父亲是爱我的吗?比起母亲来,也许父亲是爱我多一些的。晚上,我躺在床上,会想起父亲的那个眼神。
然而,当父母决定两个都去送沈朵上大学时,我又一次心寒了。他们真是过于兴奋了,完全没有想到去送一个女儿上大学,剩下的女儿在这些天里该怎么吃饭,怎么生活。他们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做饭的。
“思想像一只野马,在窗外驰骋遨游,我不是好的骑师,我握不住缰绳。谁知道我心中有澎湃的感情。谁知道我也有希望和渴求?”
我也有希望和渴求,可是又有谁知道?父母去上海的那些天,我星期天总会跑到书店里去看琼瑶的那本《窗外》。看到这句话时,我居然想流泪了。无论书里的父母对孩子有怎样的亲疏不同,但他们是一家人。而我,在我的家里,只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就像我的名字,是多出来的。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多出来的。你看,本来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多好,多完美,多了我之后,怎么看着都多余。”难过的时候,我会对陈可诉说,“你说,我是不是捡来的孩子,沈朵才是他们亲生的?要不然,哪有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哪有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区别对待?”
“真傻,想那么多干什么,别人怎么对你是别人的事,最重要的是你怎么对你自己。他们不珍惜你,你要自己珍惜自己。只要有一个人说,你不是多出来的,你就不是。我说你不是。”陈可说。
陈可不明白,生活在他那样和睦家庭里的人不明白,父母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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