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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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三。

夜月。

星河长夜。长街之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石桥上悬挂的彩灯映照出五彩斑斓的光影，桥下流水潺潺，竹船轻轻摇曳。

镇上正在举行迎神祭典，香火缭绕，鼓乐声声，行人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敬仰。就在这喧嚣的氛围中，一位少女静静地站在船头，白衣蓝绣，沉静温和。竹筏缓行，她亦随流水而来。

白色的衣，幽沉的夜，明灭的灯火，粼粼的流水。

少女目光沉静，唇角笑意浅薄。似乎温柔平易，又似乎游于世外。

她目光落在那尊洁白的仙子神像上，又缓缓移开，似又在注视着远方，又似在倾听星河的低语。

河水泛起微波，星河与灯海辉映，明灭光华。

在这繁华热闹的祭典中，那孤绝之影显得尤为独特，与流水而行，过此故地。于人世繁华之外，她只是静静遥望着人世，似有怀念，似有恍然。唇角弧度，似笑而非笑。

望仙镇本不叫望仙镇。

她还记得，那时候这里叫寒玉村，正以盛产精石寒玉而闻名，此地地处天玄宗，禅林寺，浩然宗三宗交界，又与妖族十万大山接壤，纷争已久。寒玉常用于天玄宗入门武器寒玉剑材，故而受人追捧，不过有利之地便免不了纷争，其他三处势力虽无寒玉之大用，却也难免心思动摇，后经宗门执事长老玄静多方回寰，拉扯多年，才得以与他方定契，以每年三万上品灵石彻底收纳寒玉村的管理权。

不过也正是因此，在后来妖界侵袭时，当年的妖帝虽攻不得宗门深处，却总是拿边界城镇开刀，妖魔多肆虐。天玄宗作为要首，是此事首当其冲的处理人，才得以来到此处。只不曾想到此后寒玉村愈加发展，竟还多了个望仙镇的名头罢了。

祭典的气氛愈发浓烈，人们簇拥着那尊洁白的石像，眼中闪烁着对仙子的无尽崇敬与感激。

长街上的鼓乐声中，几位年长的老人紧随石像，奉上鲜花果篮。

花瓣洒落，惊起流水青光。

街旁竹帘后，灯火摇曳，皮影戏的影子在幕布上栩栩如生地舞动。

“风雷激荡，天地惊涛。”皮影戏的演员操纵着神女的影子，手中的剑光在幕布上闪烁，仿佛真实的剑气在空气中划过。

“啊——呀——”一声凄怆的哀嚎后，唱者愈发高昂激扬，“群妖肆虐，众生哭嚎。”

随着唱词激昂，群群花花绿绿表象狰狞的妖魔在幕布上显现。

“神剑出鞘，妖魔尽灭，神女化身，护佑人间。”

神女的影子高高举起金色神剑，剑光划破长空，将妖魔之影斩成碎片，幕布上的光影也随之散去。

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掌声如雷，叫好不断。人们纷纷向神像叩拜，眼中充满了敬仰与感激。

少女循声望去，目光微动。即是无情的新世，再听闻后人所传的似是而非的过去还是不由泛起了一起笑意。她看着群行而来的虔诚信徒，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轻叹。在灯火与星光的映照下，游于世外者仿佛真的是那位从天而降的神女，默默守护着人世众生。

“爷爷，神女是谁。”

“神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眯眯地抱起他的孙儿，“天玄宗剑首，五十年前，那些仙长们都说那是世间剑道第一人啊。”

有同行的老者思及许多年前那破灭天光的剑光，仍旧忍不住心神绽裂，长叹道，“妖魔横行，百姓苦不堪言，那是，连望仙桥下的水，都染上了人们的鲜血，老朽还以为，肯定要埋骨此地了。就是那时，那位从天而降，手持神剑，斩尽妖魔，救下了无数生灵。”

“是啊，我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明明是星光灿烂，却照不亮人间街道。

另一位老人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仙子一身白衣，如同星河洒下的神光，降临在这座石桥上。她的剑光如同闪电，所到之处，妖魔无不灰飞烟灭。”

人群中，有年轻人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仙子去了哪里？”

老人们相视一笑。

“仙子完成了她的使命，便化作这尊神像，永远守护着我们。”老者指了指那尊洁白的仙子神像，语气中满是敬仰。

“哇……”

年轻的少年少女们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天玄宗的比试不日也将开始了，汝等皆要争气，日后若得入仙门，也要如仙子一般，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哇——”

“孩儿们定谨遵族老教诲。”

年幼的孩子们便都随在族老身后，乖巧的跟着灯火队行过石桥，遥望着石像的背影忍不住心潮澎湃。

天玄宗——

这个名字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笑语中还是被她分辨出来，她不忍一时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