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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黑眼镜后来在解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虽然很好奇吴笙房间隔壁的那个房间为什么一直死死地锁着，但他也清楚在解家这样的家庭中，总有些事情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之的。
不过他也结结实实地见识到了道上所传的解家的点心有多好吃——就是有些甜的腻人。
这些点心本是特供给解家的大小姐的，但是解家大小姐在开学解剖第一天就被送走了——她的素质还是很有的，在第一天第一节课上完才跑出去将早饭吐了一干二净。
她一边着吐，黑眼镜就在旁边悠悠道：“你再吐下去，咱俩第一次见面，对于你的美好印象就没了。”
吴笙闻言回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下黑眼镜，黑眼镜一开始还琢磨不清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受吴笙邀请去了意大利，听闻了吴笙在当地的一些传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话语有些歧义，而吴笙那个眼神其实是在衡量他是不是喜欢小孩的变态，然后再对他进行下一步处理。
他后来很好奇地问了吴笙的意大利朋友，说吴笙是怎么处理那些变态的。
她的朋友随之露出很难以言喻的表情，然后告诉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回到吴笙还没那些能力的当下，她也只能衡量一下，然后擦了擦嘴，淡然道：“正常生理反应，我们继续吧。”
黑眼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其实黑眼镜活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的徒弟也有不少，但是年纪这么小，胆子这么大的吴笙是头一个，他不太清楚吴笙到底为了什么而学解剖，但他也知道因着她家的特殊性，她需要明白人的弱点在哪里，人性的弱点在哪里，以此换来生存下去的筹码。
这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童。
吴笙学解剖的屋子在解家的一个角落房间里，因为她吩咐了，鲜少有人会来这边。黑眼镜就在那个屋子里，告诉吴笙哪里是人最薄弱的地方，哪里是人最要命的地方。
教到最后他甚至还问吴笙有没有习武的打算，她眼下这个年龄应该开始打基础了，虽然有一点晚，但是——
他捏了捏吴笙的几个关节，露出相当满意的神色：“也许你会成为我活得最久的徒弟。”
吴笙十分感动，但是拒绝了：“不要。”
黑眼镜看着吴笙，这小妞踩着小板凳正在掀开筋膜观察，他用一种近乎是诱拐孩子的语气开口道：“为什么.....我亲自教人，可是很有诱惑力的。”
“解家的女儿找你拜师，也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件事。”吴笙皱着眉，“学武好累，我吃不了苦。”
“你在北京的那个哥哥可是从小就跟着二爷学功夫啦。”黑眼镜继续诱导，“而且万一哪天你被人打了多丢人。”
吴笙将持针器和镊子放下，叹了一口气，“我对自己的定位是领导者——司令官被逼得自己拿枪保护自己时，就说明已经战败了....肉搏是没有用的，我只考虑怎样不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
黑眼镜摸着下巴，疑惑道：“这话不太像你会说出来的啊。”
吴笙笑了一下，“说出这个话的人，最后确实死于无名小卒的枪击。”
黑眼镜哈哈大笑，揶揄道：“现在你也知道下场了，还不防患于未然？你们解家不是出了名的“前走三，后走四”吗？”
吴笙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在那个屋子里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回答道：“那我学枪吧......七步之内我最快，七步之外，我又快又准。”
黑眼镜：........
他开始庆幸当时会接下霍仙姑委托给他的解家的事情了，如果因此错过了解家的这个小妞，那他该多后悔接下来的日子不能找乐子玩啊。
解家的这个小妞，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018
屠颠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叫屠颠，他那时也姓解，只不过同解雨臣与解清蕖的那个“解”差出个天上地下的区别来。
每年过年或者有什么重大节日的时候他是会随着家人来解家老宅的，恭恭敬敬地给解九爷嗑个头，好似那座上的老者能长生不老庇护他们一辈子样，但屠颠从小就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不变的，就好似吴双阮曾感叹过解家大而不倒那样，屠癫不相信解家不会没有倒下的那天，于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在想着，怎么能够看着这座大厦倾倒。
黑眼镜后来在解雨臣的委托中见过屠颠一面，他那时以为自己是同屠颠第一次见面，就没由来地对其产生厌恶之感，殊不知在很久以前，他在解家大宅教吴笙的时候就同他见过——或者说是屠颠单方面地见过黑眼镜。
屠颠趁着解雨臣打电话的功夫，微笑着同黑眼镜讲：“别说我了，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解剖尸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黑眼镜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世纪末的解家老宅，老房子，横亘在冰台上的苍白尸体，以及那个庭院里的高大的玉兰树。
和玉兰树下那个小女孩。
他有点可惜，可惜至今为止都没能见到那株玉兰树盛放的时候。
黑眼镜也对着屠颠笑了笑，语气有点无辜，还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我也是受人委托而已。”
屠颠语气轻柔，“我知道啊。”
他谈起某个人的时候神色缱绻，像是谈起情人那样——这引来黑眼镜嘲讽似地笑声。
屠颠继续柔声说道：“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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