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沈觉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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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入夜。凉风走街串巷，带走一整天的繁忙与燥意，送予夜游人舒爽。大城市的灯火永远能掩盖星光，地面永远比天上热闹。

沈觉意趴在顶楼的栏杆上，伸手去抓地面的华光。

风信子的五楼竟然收容了万家灯火。

沈觉意已经不会惊讶了，他沐浴晚风，披星光微末，享受地俯视车水马龙。

“我以前居然不喜欢生活。”

靳览风笑着说：“觉得如何？”

沈觉意张开双臂迎接捧场的风：“那些天天歌颂生活精彩的人眼光真好。”

靳览风爽朗大笑。

李知信看着沈觉意轻松自然的神情，心里久违的澎湃。

乐沬很久没有见过五楼的风景了，他和沈觉意一样趴在栏杆上，趁着风过呢喃到：“久违了，华灯如昼。”

相比之下，老板就淡定多了。她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从一线转向幕后之前，见过不知道多少场灯火盛宴，送过不知道多少来客，早就看淡了。

天边，一轮红日偷偷冒头了。层层云海被隐形的笔蘸着金光涂抹成朝霞，只一眼，足以回味一生。

李知信举起手中攥得热乎的相机，将这一幕记录。

“天亮了。”

沈觉意知道自己该走了。

这么多天都没有看见日出，所有的故事都在夜晚讲述，见不到来人，见不到离人，一切一切的违反常理......他知道，自己早就死了，死在那个日出之前，死在那坠落时分。

不过，死后能知道所有错过的真相，他已经很满足了。

阳光越来越盛，五楼慢慢在光里隐没，灯火、栏杆、老板、乐沬、靳览风、李知信......在整个风信子都被包裹的前一瞬，沈觉意问到：“风信子山庄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消失在光里，留下了李知信的答案：

“一个浪漫的童话世界。”

沈觉意走了。

李知信手中的相机留下了属于沈觉意的最美的日出。

“任务完成！”靳览风吹了个口哨，笑着揽住乐沬，“走吧沬沬，回去写报告。”

乐沬拍来他的手，剜了他一眼:“我说了，我比你大几百岁！得叫祖宗！”

靳览风笑得肩膀直抖:“好好好，沬哥，咱快回去写报告吧，不然上面那些老家伙又要下发批评文件。”

说到批评文件，王都宁就来气:“不是我说，那群老家伙是岁数大了脑子浑浊了吗？几百年前的陈科旧律了还当做金科玉律呢！不就是我们忘了交报告嘛，至于发几个批评文件！”

李知信拿着相机，准备去冲印照片。听见他们谈起上面的批评文件，他笑了笑，说:“没事，不管他们怎么批评，咱们风信子的业绩年年第一。”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第一。”

做他们这个的，没人喜欢业绩好，因为那意味着，他们附近的人都过得不幸福，不快乐。

王都宁阅历在这里，对于这些事情她看得很开。生死有命，都是造化。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进风信子山庄这样的地方，这是缘分，更是无上的幸运。

当然，如果自己抓不住，或许就是命吧。

“不说了，我去洗照片了，趁着时间还早，我得给人送过去。”李知信挥了挥手，下楼去了。

“诶！”靳览风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了翻，翻出一张照片，“我知道为什么沈觉意归我们管了！”

乐沬:“为什么？”

靳览风乐呵呵地向他展示手机界面:“上次我休假的时候去了一家小酒馆，当时正遇上一个小男生失恋买醉，我打电话联系他朋友来接他，来的就是沈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