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当日天气颇冷,霜风猎猎,帝都瓦冷霜重。
姜殷托沛荣帮忙瞒着家人,摸黑化了半日的妆,穿上朝服披上狐裘,远瞧竟真与姜子敬一般无二。
她一杯药灌下去,将声音鸩得沙哑,再压低声线,便再没人猜得到她其实是妙龄女子了。
跟在前方的小脚宫人身后,姜殷也缓步慢行,正月里清晨寒风刺骨,姜殷给吹得清醒了五分,还未走到圣上宫门前,屋外已然飘起细细小雪。
来时之路被涂上一片浅白,人踪渺灭,姜殷不曾回头,长睫上也落了一层新雪。
躲在父亲的面具后,行事也必然要谨慎三分,终于步入靠着暖炉的殿外廊下时,姜殷克制住了夺门而入的冲动。
守门的公公细着嗓子道:“姜大人烦请于暖阁稍候,英娘娘还在殿内侍驾。”
姜殷拱了拱手,麻溜滚进暖阁烤火去了。
被懂得僵劲犹如冻鸡爪的双手终于回温后,英娘娘终于依依不舍出了房门,正与前去的姜殷打了个照面。
那娘娘双颊嫣红,唇若鸽血,袅袅婷婷,看着不过二九芳华,然而淳定皇帝已是花甲老人了。
她并未正眼瞧姜殷,传闻她在宫中正得隆宠,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心中正紧绷着,不知皇帝急传姜子敬觐见是为何事。
她来自然是为了削藩一事,可若皇帝不挑起话头而贸然提起,或许也有不敬之嫌,披着父亲的皮,她略有些不敢冒这个险。
正思量着,跨入了殿门,淳定皇帝身上盖着暖被,想是方才从温柔乡里醒来,又仿佛忘了还宣过姜子敬一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他胡须发丝皆近半百,脸上沟壑纵横,比姜殷记忆里还要老些了。
姜殷见礼,他老眼昏花,问道身旁宫人:“是谁来了?”
“是太常寺卿姜大人,前些日子娘娘催说太子殿下的婚事,您说要请入宫的——”那宫人附耳答道。
淳定皇帝缓缓点头,浑浊双目朝姜殷瞧来,这才说道:“爱卿平身。”
姜殷站起来,弯腰问道:“陛下元宵节安,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爱卿不必多礼,”淳定皇帝摆了摆手,“赐座。”
身旁的宫人搬来一把软椅,姜殷本来就跪得膝盖疼,乐呵呵坐下了。
“前些日子宫中家宴,皇后提起太子的婚事。令爱与犬子的婚事是先帝所指,两人已到适龄,这件事情也可以议起来了。”
姜殷心中白了一眼,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不情不愿地起身又跪了下去,道:“这是小女的福气,只是她尚跟在浮月阁的师父底下上学,野惯了。莫不,再晚个一年半载的,让她回京先学学规矩?”
“浮月阁?”淳定皇帝缓慢抬起头,仔细思索着这个字样,道:“是亭山上的?”
姜殷忙道是,心里已经无比想起身,奈何皇帝不发话。
“爱卿平身,不必拘礼,你我今后也是儿女亲家,何必如此生分。”淳定皇帝露出一个微笑,抬手请姜殷起身。
姜殷更无语了,想起身就起身,非得多嘴说后面这句——谁敢和皇帝称亲家,这身还真平不了了,不得不再道:“微臣不敢。”
又这么来回几次姜殷才真坐定了,皇帝似乎也并不是真关心姜殷婚事,给推脱了两句后便不再硬提,姜殷见有了话头,不急不缓扔出了她准备许久的第一句话。
“臣蒙陛下天恩,节庆入宫,不胜惶恐。唯有一事梗于胸中,多日来寝食不安,不吐不快,望上报陛下,请陛下允准。”她压着嗓子缓缓出口,由于药物缘故此刻喉间已然酸涩难言,嗓音滚动犹如刀割。
皇帝表示愿闻其详。
“是……有关凛川。”她缓缓出口。
这两个字是淳定的心病,话音如玉石敲地,淳定皇帝沉溺于暖冬的浑浊双目中陡然亮出两线寒光。
他退下腕间手串轻轻敲击身前木案,道:“姜卿,事关此地,你有何事要报?”
姜殷见他如此反应,明白今日之奏恐怕不会顺利,却仍旧硬着头皮道:“臣上回奏报,有关凛川之事,乃是一时糊涂。若是圣上纳了臣之愚见,致使江山垂危,冤枉了无辜之臣,便全为臣之大错。”
“臣日思夜想心中不安,特借此次入宫,向皇上请罪。”
淳定皇帝眯了眯双眼,道:“你何罪之有,朕听你之言,如今所忧已然解了大半,朕,该感念你才是。”
“臣已听闻宁王失了世子,日夜忧思,早不如从前意气风发,”姜殷垂眼道,“皇上,如今西蛮未解,正是用人之际,不必……逼人太甚。”
这话已是说得极为不委婉了,淳定皇帝将手串一敲,声音带了几丝寒意:“你这是说朕,决策不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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