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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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内一片狼藉，没有燃烧遗留的刺鼻异味。破旧的公共桌椅乱七八糟地堆叠在角落，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

空气冰冷，沿着生锈的铁架子楼梯‘咔哒、咔哒’地走上去，灰烬和沙砾扑面而来，阴沉沉地灌入气管。

浅川夕立咳嗽着，眯眼巡视仓库每一个房间。坏掉的电灯、不知用途的电机设备、空荡荡的纸箱子、扔得到处都是的塑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废弃仓库而已。

她爬完五楼，一无所获，又回到一楼。再次环顾一周，走向角落的桌椅堆，伸出手，将整片区溶成黑色铁沫。粘稠的废液如同石油般，在脚下扩散。她蹲下来，在黑河中摸索，终于发现一处隐蔽的机关，打开地下通道。

用高专发的通讯设备当手电筒，穿过黑冥冥的甬道，视野豁然开朗。地下室挖得很深，两侧墙壁大概有四五米高，布满火焰烧灼的痕迹。地上也有一些四分五裂的碎片，边缘焦黑。

她将手机的光往上打，看到了墙面最高处未完全烧毁的挂钟。

“是你啊。”

浅川夕立转过身。

手电光芒照射之下，一个扎着丸子头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把我弄醒了。”

“你认识我？”她看见对方颈部的逆十字纹身，心跳加速。

男人伸展着大长腿，将手肘搭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说：“他死之前见过你吧。”

面前的家伙是刚孵化的咒灵，浅川夕立暗自警惕：“你杀了他？”

“杀了谁？”他无辜地问。

“……那些打火警电话的人。”这个人是不是在诓她？

“没有哦，我还没开始杀人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说的‘他’是这个人啦，你不记得他了吗？”

浅川夕立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站起来，笑容不变，大步逼近她：“我没有人类的样子，所有肉眼看到我的人，看到的都是自己记忆里的某个同类。”

“毕竟，普通人不会无缘无故构造一个有类人智慧，并与自己对话的异形种出来。”

“这可不是角色扮演。我会获得你眼中这个人的真实第一视角。换句话说，我掌握了他所有的知识、记忆和情感。”

“我就是他。”

他伸出手掌，和平友好地说：“提醒你一下，我叫‘人见’。”

这个名字在她脑中砸下千层浪，白色的闪回中看不清任何细节。她没有和他握手：“那些失踪的人去哪里了？”

“唔，可能因为谎报火情，被抓进小黑屋了吧。怎么会有蓝色的火？”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铯燃烧应该是紫色的。他们看见的蓝色火焰，是人为的。”

男人打了个响指：“bingo！是谁呢？”

她喉头几番滚动，吐不出一个字。

“你还记得「编号组」吗？”

‘人见’转向那面墙壁，淡淡道：“之前这面墙上挂了很多静止的时钟。是「编号组」每一个成员的死亡时间。”

“「编号组」成员游离在人类社会秩序之外，惩戒法律无法触及的罪恶。像飞蛾一样将自己烧成灰烬，剩下的灰也不允许留在这个世界上。”

“六点二十三分，执行护卫任务的旧03号死去。”他指向另一处焦黑的墙皮，“二十二点四十七分，旧06号在执行任务时突发事故死亡。”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会感激他们的牺牲。”

“同伴连墓碑也没有，人见便用钟记录下他们最后的时间。他还有一个更宏大的计划，绑架「编号组」总负责人，在公开处决日之前，引燃埋在各地的炸弹，让生活在虚伪和平中的国民陷入恐慌。”

“这些羔羊们将发自内心地祈求能拯救他们的人，祈求能以强有力手段抹平一切罪恶的人出现。”

“「编号组」将作为救世主，大白于天下。他们将光明正大地采取行动，再也不用无声无息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