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药香的小客厅中,路海澜捏着盛有药汤的瓷碗,看着面前奄奄一息,像是下一秒就会死去的老人。
“如果成为皇帝就能阻止你。”
他平静道,“那我的父皇,在做什么?”
就算光明会有着无以计数的信徒,拥有再怎样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令所有的痕迹都凭空消失。一个罗睺,就能咬死法兰不放,路海澜通过法兰的外出记录和灾难记录进行对比,就能猜出大半真相,对有心人而言,没有什么是天衣无缝的。而掌管着整个帝国的皇帝陛下,难道对这些一无所知?不可能的。
这一切,都是在皇帝的默许下,发生的。
“你嘲弄我,用言语刺激我,口口声声让我成为皇帝,为什么?”
路海澜回想起法兰曾经说过的话,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他深深看着面前的老人,一字字道,“我的父皇,他本是不受宠爱的皇子,如我一般,无力而弱小,你也曾经对他这么说过吧……成为皇帝。”
“他在你的帮助下成为了皇帝,因此,他不能对你,对光明会做什么,他得到皇位的过程想必并不那么光彩,他有把柄落在你们手上。但是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想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有像你们这样,危险,强大,不受他控制的力量存在。”
“所以,你又找上了我。”
不知何时,老人已不再咳嗽,路海澜的话音在寂静的小客厅中回响,虽然还很稚嫩,带着这个年纪变声期的嘶哑,却字字直击人心。
“你想扶植我,来对付我的父皇,唆使我们父子相残,而这场争斗注定没有胜利者,最终只会两败俱伤,剩下的人也没有余力再对付你和光明会。”
老人没有打断路海澜,静静听着,眼中的赞赏之色越来越浓,听到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抚掌而笑。
“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竟能看到这里,着实令我……惊讶。”
路海澜没有说话,手指在袖子里无声扣住了掌心,因为就在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低下头,沉默片刻,又缓缓抬起头。
他问老人:“林寰,在你手上?”
………………
林寰做了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女人。
他变成了女人,太子哥哥依然对他万般宠爱,甚至比以前更加宠爱,他不用去上学,每天陪在路海澜身边,陪他看书,去草原上骑马,被他抱在肩上去摘院子里的红叶,肆无忌惮地冲他撒娇,听他耐心哄他。
他跟太子哥哥结婚了。
太子哥哥说,会永远爱他,他被他抱到床上,心脏跳的像是要蹦出来,他看着太子哥哥俯下身,亲他,解开了他的衣服。
然后他突然变回了男人。
林寰被吓醒了,喘着气,两眼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接着他的脸开始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叫他钻进去……这都是什么鬼!?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放了叫人头晕恶心的音乐,听对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他脑子也有点不正常了。林寰一回想起刚才那个梦,就臊得无地自容,他变成女人?跟太子哥哥结婚?还……还被亲了……
大脑混乱成了一团浆糊,林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他茫然地坐起身,这似乎是个小卧室,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的战机驾驶服,鞋子摆在床下,林寰穿上鞋走下床,走到房间中唯一的窗户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
天亮了。
入目是绿色的庭院与不远处白色的尖顶塔楼,他莫名觉得眼熟,随即才想起来,在电视里见过,每次直播光明庆典的时候,这里是……大光明宫?
林寰掰了掰窗户的把手,掰不开,应该是上了锁。他用窗帘裹住拳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一拳抡上去,看似单薄的窗面纹丝不动,他自己却被反震力向后弹退了一步。
看来他是被关在这鬼地方了,林寰想。房间中除了这扇窗户,还有一道金属自动门,林寰走到门边,不抱期待的按了按开门键……门,打开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向旁滑开的房门,感觉自己刚才砸窗户的行为简直傻透了,门外是一条灯光昏暗的走道,他警惕地向前走着,两只手看似放松地垂在身侧,实则随时可以瞬间暴起对人发出攻击。
走道的尽头是另一扇门,林寰抬手按下开门键,门开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路海澜的声音。
………………
来大光明宫,见提恩贤者,是路海澜自己的想法……他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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