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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天刚蒙蒙亮,驼色的云布满了天空,像是在预谋一场倾盆的雨。几丝抹茶色的光晕斜挂在天边,衬着刚亮起来的瑟瑟晨光,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媚。料峭的风刮过山野,吹散了天地间凝固的霜雪之气,越发的寒冷透骨。尽管是隆冬,江南的山野依旧被层层叠叠的绿色包裹着,不见丝毫的颓败景象。一些耐寒的野花如璀璨的钻石,静静地散落在苍青色的草丛,温暖着这大山越冬的梦。
一条将村子一分为二的小河,从高山蜿蜒至平地。河水的源头深埋在茫茫大山的隐秘之处,远离人畜,有着最原始的干净明澈。这个时节,河水清浅的地方结了纸一样薄的冰,太阳一照就没了踪影。河上一座拱形木桥,平常年景并没什么用,大人小孩都喜欢趟着清浅的河水过河。只在雨水多的年成,桥才派得上用场。河两头的桥是木质的,而中间的桥却是纯原石垒构而成。不管是木头还是石头,上面都雕刻着美丽的花纹。在这古老的山村里,物质并不丰富,但优秀的手工匠人,却比比皆是。经年累月,风吹日晒雨淋,有的花纹已经淡了痕迹。这并没什么打紧,每年的小年前,老村长必然会安排巧手的工匠,将那些暗旧的图案重新雕刻粉饰一番,便又是焕然一新的样子了。
河水顺着地势一直流到低处,流向十几公里外的天然湖泊。这湖泊同样也是三面环山,只在一处留了出口让水流继续奔袭往前,据说最后汇入了长江。河的两岸遍种塔松和香樟,一年四季郁郁苍苍,给洗洗涮涮的主妇和玩耍的孩子们提供了天然的绿荫地。河岸往上,一层一层,沟沟坎坎都是耕耙得非常细碎的土地。时下种了小麦、油菜、豌豆和一些别的家常作物,一眼望去,绿浪翻叠。庄稼地往上,隔着几道坡的距离,便是农家住户。这里家家户户的周围都是绿树环绕,翠竹成荫。有风雅一点的,在自家门前开辟一块空地,种上喜爱的花花草草,便一年四季的蝶舞蜂飞,花香缭绕了。目光越过最高处那户人家的青蓝屋顶,粗壮的青冈、圆柏和枫树漫山遍野,一些桃李点缀其中。她们在肥厚的土地滋养下疯长,长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岁岁年年守护着这一方土地一方人。祖辈以耕种为业的人们,严格恪守“植树造林,造福后代”的承诺,从来不乱砍乱伐。平常用的柴火,只在规定的区域拾取。就连那些可以随意采伐的灌木和茅草,也很少有人问津。久而久之,这山林便成了小型野生动物和家畜的乐园。
眼下花草衰败,“u”型的山脉挺直了脊梁,张开双臂,把村庄和河流护在自己的胸前,为她们挡去了大部分的寒风。早起的孩子清亮激越的嗓音就随着这风四处飘散,叫醒了还在贪恋梦里安稳的人们。山村的早晨就这样在孩子的叫嚷、大人的喝呼和柴火的香气里活了过来。
还没过春节,却早早的有了春的消息。随处可见的桃林里,一些叶片还未转绿的树上已挂满了小小的花苞,微露一点粉白的头,一副害怕乱入的娇怯表情。近河床几亩早种的油菜花也开了不少,黄澄澄的耀人眼。而那些白的、粉的、紫的豌豆花早已戴在了小姑娘新扎的羊角上,一片天真漫烂的香。
一家四合小院的墙角,红梅开得灼眼。几只家雀站在枝头,婉转歌喉,像是在彼此倾诉昨夜的好梦。
苏婉言裹着一件肥肥大大的厚棉袍,站在院子中间望向屋后的高山。山上的树林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昨天刚放晴的天又阴上了,怕是还要下雪。一只红色相思鸟轻巧地停落在她的肩头,并不歌唱,只不停用嘴轻啄她白皙的脸颊。她心领神会,转身进屋端了一碗鸟食,细心地撒在干净微湿的地板上。
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端着一碗药从内堂走了出来。他是这家人的家主,苏世安。“婉儿,该喝药了。”
苏婉言轻声应道:“谢谢爹,我这就来。”她的声音低婉,轻柔,像是怕吵醒了肚子里的孩子。
苏世安把药放在门口的方桌上,问道:“你身子可轻巧些了?”
苏婉言点了点头:“浑身酸痛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再吃几副就没事了。”
正说着,萧兰枢挑着一担水走了进来。这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粗衣布裳也难掩书卷气的男人。他身穿深蓝色的薄夹袄,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冲淡了眉宇间隐隐的抑郁之色。见苏婉言在喂鸟,便道:“我还想着等我把吃水和打杂用的水都挑满了,就喂它们的。”
苏婉言莞尔一笑:“哪等得了你,就是我它们也嫌晚了。”
萧兰枢把水倒进墙角的一口大缸里,放好扁担和水桶,从地上一个木盆里拿出一把泡好的细篾条,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坐了下来:“今天立春,又赶集,我要去买些写对联的笔墨纸张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苏婉言看了看门口那颗歪脖子的老杏树,清口水汩汩地往外冒:“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她吞了一口口水,心想,谁要是能给我弄几个杏来,就是一元钱一个我也买!不过,她没有告诉丈夫自己的想法。眼下杏树还没开花,到哪里买杏去?
萧兰枢看了妻子一眼,微微笑道:“那我就看着给你买吧。听说孕妇想吃什么如果没吃到,孩子会得红眼病的。”
苏婉言忍不住打趣:“哟,想不到我们的萧老师也有迷信的时候。”
萧兰枢笑了笑没说话,灵活的手指在细细的篾条间飞快地穿来插去。
苏世安走了出来:“兰枢,你同事要的药我包好了,放在书架上了,你记得给人家带去。”
“谢谢爹。我知道了。”
苏世安摆摆手,又进屋摆弄那些草药去了。
相思鸟嘀啾几声展翅飞上了树梢,算是对丰盛早餐的谢意。苏婉言拍拍手走到丈夫身边坐下:“兰哥,你说你一个教书先生,毛笔字好,文章好,书教的好也就算了,为啥还会干篾匠的活?而且还干得这么好。”
萧兰枢并不答话,手不停歇,很快,一个小筲箕已见雏形:“前几天爹说要一个小筲箕来装药,这个编好了大小应该正合适。”
“你有心。难怪爹总是夸你。”
“那是咱爹抬举我。”
“爹的性子你还清楚吗?他嘴上说你好,心里也就一定是那么想的。”
“这我知道。咱爹一辈子走南闯北,治病救人,是出了名的活菩萨。我只是不敢承下他的夸奖。”
“爹的夸奖你不敢承,那我的呢,你敢不敢?”
“你的?你不夸我都不行。”萧兰枢停下手里的活,细心地扣好苏婉言散开的领扣,“谁叫你是我孩儿的妈呢?”
苏婉言笑着推了他一下,幸福得像那只刚吃饱喝足的相思鸟。她想,上天待自己真是不薄。这个男人脾气温和,头脑灵活,一肚子的书,而且对学生好更是全县闻名的。最让她觉得骄傲的是他的品行,当真是无可挑剔。就连爹那样的老江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搓搓手站起身:“孩儿妈要进去加餐了,萧老师要不要一起?”
萧兰枢摇摇头:“孕妇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刚吃了饭碗还没来得及洗,就又要开吃了。”
“我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你这个书呆子怎么会懂。”
“别叫我书呆子。我哪里呆了?”
“你还不呆?不呆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呆在这穷乡僻壤当个乡村教师了事?”
萧兰枢一愣,一丝落寞从眼里一闪而过:“谁说这里是穷乡僻壤了?在我心里,这里是人间乐土。”
苏婉言淡淡一笑:“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她转身走进了偏厅,留下萧兰枢独自坐在桂花树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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