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翌虽然在紫光殿不受重视,但毕竟也是皇帝的儿子,见他额上鲜血直流,站在赵云姬身边的宫女便不自觉惊呼了一声,她还来不及掩住朱唇,便被赵云姬重重的扇了一巴掌:“闭嘴!”
宫女因为这重重的一巴掌,不自觉就倒退了一两步,她捂住自己的伤口,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自家主子柳眉倒竖,艳丽的眉眼中尽是戾气,只看了一眼,这宫女便噤若寒蝉,便是看到再吓人的事情,也不敢再吭一声。
在离开之前,赵云姬倒还是抽出一点心思来关心养子头上的伤口。
虽然现在她心神不宁,倒没忘记着要和楚翌重新打好关系,说了两句软话,便命了旁边侍候的宫人,为楚冲寻个太医来看。
只吩咐了几句,她便匆匆甩了水袖,心急如焚地扯开帘子,不顾形象地提着裙子,以她这二十多年中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她一直算不得一个特别好的母亲,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自己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儿子,她什么也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等到她到了床边,只看了太医面上的神情一眼,她心里不自觉咯噔一声,疯了一般地挤开围了一圈的宫人,重重的扑在了床上:“你们滚开,都滚开!”
她这么大的动,床上的小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睁开眼睛朝着她软软的笑,也不会皱着眉头呢喃着阿娘。
赵云姬到底还没有那么硬的心肠,面对着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儿子,她的眼泪簌簌便滚落了下来。
这是她的儿子啊!多可爱多乖巧的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明明是个活泼的孩子,如今却静静闭着双眼,小小的胸脯不再起伏,连呼吸都没有。
她身旁年长的宫女也红着眼圈,哑着嗓子劝她:“小公子那么乖巧,肯定也希望夫人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赵云姬垂着眼睑,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然后把躺在床上的小孩伸手抱了起来,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稚嫩的面颊上,那冰凉的温度不仅冻伤了她的皮肤,也冷到她的心里,寒意从两个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传了过来,让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太医随侍在旁边,心惊胆战地劝慰:“小公子走的时候不是很痛苦,还请夫人节哀。”
皇室子嗣单薄,本来就不容易养活。皇帝虽然让不少女子怀有过身孕,但这宫里活下来的也就几位皇子,赵夫人怀里的这个本就是早产儿,一出生就身体羸弱,这次得了伤寒,高热不下,一开始太医便暗暗叫苦,免得自家受牵连,早早的就托了赵云姬身边的宫女和赵家让,让赵夫人能够有些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尽管像那种鹿茸人参之类的好东西不要钱一般地送进来,但小孩的性命还是没能够保住。
原本赵夫人好像是听了赵家人的劝,但如今看赵夫人这番情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会不会受到迁怒,剥了职位都是小事,最担忧的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他们的话音刚落,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便从玄关处传来,来人穿的是玄色的直裾深衣,衣领和袖摆都绣了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宫人和太医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连声直呼万岁。
齐文公看向抱着幼子的爱妃,走过去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又定定地看了那个死去的孩子好半晌,用十分沉痛的声音安抚道:“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云姬你也莫太伤心了。”
孩子没了,他也十分的沉痛。但这宫中已经夭折了近十个孩子了,而且赵云姬的孩子自诞生起就大病小病不断,孱弱得和奶猫一样。这个孩子的早夭,他心里早有准备,今儿个过来,一是为了看看自己离世的孩子,二是为了安抚赵云姬,免得她太过沉湎于悲痛之中。
“陛下!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们的珏儿啊!”
赵云姬转过身来,抓住齐文公的衣袖痛哭出声。因为孩子饱受病痛的折磨,她娇媚的容颜憔悴了许多,但此刻莹莹带泪的模样,却更让齐文公心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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