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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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都城邺城，算不上特别繁华，之所以成为都城，全因十年前一个老和尚说了一句话。“邺城实乃龙脉之地，能护越国百年安稳。”

越王遂迁都至此。

越王有五子二女，五子已封王，二女皆远嫁和亲。但无论臣子如何上奏，越王就是不愿立太子，逼急了，就当堂怒骂：“寡人是死了啊还是死了啊，你们急着要太子？”

这一年，恰逢二女回家省亲，越王便领着儿子和女婿往城外百里的雀山狩猎。雀山野兽虽多，但多是一些野猪野狼野兔子什么的，奇珍异兽少之甚少，越王一般也懒得来这里狩猎，太没有成就感。但前些日子听闻，说是雀山有虎，且还是只白虎。越王便跃跃欲试了，同时也存了考核五个儿子的心思。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帝王的心思再深也没能藏得住。谣言不知怎的就起了，说是五位王爷谁猎得白虎谁就有机会成为储君。于是出发之前，五位王爷皆闭门谢客，勤练箭术。

狩猎这一天是司天监选的一个好日子。万里无云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落下来。寒风扫在面上，那叫一个刺骨舒爽。因为要狩猎，衣服太臃肿会十分碍事，大家就都穿得比平时少了一些，五位王爷是人中之龙，风姿翩翩，衣着自然又比旁人更少了一些。这会儿骑在高头大马上，享受着上天的恩赐，一个个冻得鼻头通红，瞪着司天监，恨不能将他的脑袋瞪出个洞来。

司天监缩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他前几日夜观天象的时候明明显示今儿会是个大好晴天的啊，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老天爷你是嫌我命长玩儿我呢吧？

越王从马车里掀开帘子，见五个儿子还杵在那不走，笑开了。“五位王爷是要寡人给你们牵马么？”

没看两女婿在那笑吗，这点儿冻都受不住，寡人怎么把天下交给你们？几人一听父亲的话，忙不溜丢打马先行。三王爷却反其道，下了马，躬身立在越王马车前：“父王，恐有异变，请容许儿臣车内护驾。”

越王瞅着自家三儿子，五个儿子当中，属他武艺最高也最人精，若说护驾没人比他更合适。这小子！越王咬咬牙，允他进了车内。

前面的四位王爷瞧见这一幕迎风泪流，父王我们也想护驾啊！

越王说天色不好，怕是大雨将至，让队伍快马加鞭赶去雀山。半日后到达雀山脚下的时候，四位王爷已经冻得没知觉了，四双眼睛盯着自家老三跟看见猎物似的，恨不能扑上来。老五年纪最小，有些娇弱文气，平时几位哥哥也都让着他，这会儿喝了几口酒暖了身子，就有些酒壮怂人胆，对着满山萧条之景，念起了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荒山野外的，念几句诗陶冶一下情操本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这诗不对。越国三王爷的大名就出自这几句诗！

越国王姓为关，大儿子关安，二儿子关宁，四儿子关盛，五儿子关泰，寓意“天下安宁，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原本三王爷是叫关荣的，但当时情况有些特殊。德妃生他的时候越王还在关外打仗，吃饭都没有时间，哪里来得及给儿子想名字？

某一日德妃到帐篷外透气，瞧见湖面上有对野鸳鸯，忽地想起越王写给自己的情诗，觉得“关雎”二字当儿子的名字真是好，既好听又包含了自己的浓浓情意。于是等越王想起给三儿子取名字的时候，德妃倚在他怀里楚楚动人地告诉他，儿子的名字她已经想好了。

德妃跟着自己外出打仗，一路颠簸奔走风餐露宿毫无怨言，越王岂能拂她的意？即使这名字有些那啥，他也不能说啊。美人与儿子之间，越王选择了牺牲儿子。

此刻五王关泰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此诗念了出来，其他三王听到，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老五好样的！

关雎王爷也听到了！从小他的名字就是他最大的忌讳，谁敢犯他的忌讳，他不会动手揍你，只会想法子整死你，让你苦不能言。

关雎正在顺马毛，听了这诗，拎着弓箭就过来了。“老五，跟三哥切磋一下？”

大冷的天，我刚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呢，让我跟武功最高的你切磋？我脑子又没坏，不干。

关泰将手里的酒袋子递过去，讨好地笑：“三哥，这是我府里今年新酿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关雎扯过酒袋子哗啦啦灌了一大口扔回给他，转身大步走到马车前，“父王，五弟邀我与他切磋箭术，儿臣不忍拂他的意，还请父王应允。”

越王大笑，儿子这么上进是好事啊，大手一挥，“允了。”

指指其他三子，“你们也去。”

于是寒风瑟瑟的山下，五位还没来得及休息的王爷只得各自领了一队将士，进山狩猎。

关安吸着鼻子：“老五惹毛了老三，关我什么事啊，为何每次受伤的都是我。”

关宁和关盛静默，心里同时开骂：关泰你个臭小子，没事念什么诗啊！以后你再瞎念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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