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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她愣了一会儿神，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给抓住了。她隐约记得那会儿她站在山道上，站了很久，等着和尚弟弟回来。她一直觉得和尚弟弟只是暂时生气了，气过了就会回来找她的。然后后脑勺一阵剧痛，这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她环顾四周，很小的屋子，一张破旧的小桌子，旁边有两张矮凳，一张缺了一只脚倒在地上。屋子里浓重的霉味，很是难闻。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窗纸被风撕扯得哗哗响，没一会儿就被撕开了一道裂口。窗户被吹开，窗棂扑打着墙壁发出阵阵响声。风雨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小八忍不住眯起了眼。她扑到铁笼边，一把攥住栏杆，剧痛旋即传来。她有些呆愣地松开手，只见掌心已是一片鲜红。原来这铁笼的杆子上倒竖着许多尖刺。
很疼，比上次中箭还疼。她不敢握拳，摊开着手，呆呆地看着手心上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滴到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汪血水。尖锐的刺痛从手心传入心底，她再也忍不住蹲在笼子里哭了出来。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兽类呜咽之声，低低的哀鸣，凄厉哀婉，声声催心。
自从被赶出招摇山，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昔日虎皇一族的如珠珍宝落到如此境地。
她突然很想很想回家。即使她被所有妖精鄙视嫌弃，她也想要回去。她会跟着母皇好好地修行法术，跟着二哥哥学习念书写字，跟着五姐学编织好看的头花。或许有朝一日她也能被选聘到天宫练习修仙之术，然后将来位列仙班吧。
木门被人自外面推开，模糊的视线里走进来一道身影，深蓝色半旧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柄桃木剑。
小八用手臂蹭掉眼泪，看清了来人。竟是三王府的那位道士——鬼见愁！闹哄哄的说话声跟着传进来，随之进来八个人，正是先前打劫他们的四男四女。
小八的心狠狠一沉，一个念头涌出来：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此八人见到她仍旧心有余悸，躲在道士身后推拒着不敢上前。
鬼见愁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对小八说：“妖孽，我们又见面了。”
小八哼了一声，不理他。坏人！
鬼见愁也不以为意，说：“真没想到堂堂三王府的婢女竟会是一只虎妖。你与那和尚关系匪浅，料想那厮定是个妖僧。你们用妖术迷惑三王爷，祸国殃民，罪不可恕。呵，不知这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会如何呢？”
召垚治好三王爷的事已经传遍邺城和紫烟城，很快就会传遍越国。这本是属于他的荣耀，召垚不过一个只会念经的和尚，凭什么得到越王器重！
鬼见愁自从被丢出王府声名扫地后，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他一路偷偷地跟着召垚他们，竟真的让他得到了机会。现在只要将这只虎妖攥在手里，他就不信召垚不出现。他一定要让他声名狼藉。
想到这里，他继续说：“妖孽，只要你随我去三王府，当着三王爷的面承认你和召垚都是妖孽，我就会考虑饶你不死。否则——”
“呸！”
小八吐了一口唾沫，正正好喷在他脸上。金嬷嬷说过，“坏人，就该被唾弃”！
鬼见愁登时面色铁青，抽出桃木剑刺向小八心口，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没反应？不可能！”
收剑再刺！还是没有反应。
身后八人窃窃私语，鬼见愁面色青转紫，恼羞成怒之下上前一把抓住小八的衣襟将她往铁笼上狠狠一磕。小八惊叫一声，扑腾着挣扎，受伤的手不甚打到笼子上，又是一阵尖锐刺痛。
身后一大汉眼见着小八血流满面，不忍道：“道长，切莫将她弄死了。”
鬼见愁又是将人往下一按，这才松了手。笼子里的小姑娘已经疼得没了知觉，蜷缩着身子，呜呜地不知是在哭还是在说话。
一众人离开了小屋。
小八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红色。已经不知道是哪里疼，只觉得好像要死过去了一般。意识模模糊糊的。她想母皇，想哥哥姐姐，想......和尚弟弟。如果死了的话，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们了？如果死了的话，下一世还得做一只小老虎，只是要做一只聪明的小老虎，那样......就不用离开招摇山了。
疼痛阵阵袭来，脑袋像要炸开一般。她疲惫地闭上眼，心底酸酸涩涩难以言喻，一时竟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是否就是长大的滋味，却为何要伴随着这样的苦痛。
***
召垚顶着风雨连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到了洛水城。未及休息就去洛水边看河仙，谁想河边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天气不好，河仙睡觉。风停雨歇，我们再约。
召垚忍不住笑了，在离洛水河一里路的小镇上寻了个客栈住下。房间位置很好，打开窗户能望见远处的青山和洛水河。
他难得有雅兴倒了杯茶水临窗慢饮。小二敲门，送来一串香蕉，说是今日客栈十年生辰，除房费打八折外，每位客观赠送一份水果。
召垚道了谢，接过香蕉，不由得想起那一回在菩萨娘娘的庙里，某个小丫头一口吞掉一根香蕉的情形。嘴角弯了弯，她现在怎么样了？不会......还在山道上等吧？没来由得，心底有些不安。
当晚他沉沉入睡。不多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门外走廊里不停有人奔走相告，说是河仙瞧着天上月朗星稀，临时决定跳舞了。
召垚忙也穿了衣服出去，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洛水河走。等到了洛水河边，那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他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但见粼粼清波的洛水河上，一名衣衫清凉的女子面戴薄纱臂挽纱绫，在月华之下，翩翩起舞，如误入此世的精灵。
人群鸦雀无声。召垚转头，见大家都是一副痴醉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对这河仙不敬，只得抿紧了嘴。
河仙这一舞跳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跳完后，大家仍旧如痴如醉，不愿离开。
想看的已经看完，召垚打算回去继续睡觉，却见那河仙从水面上怡怡然走来，纱绫在河水之上掠出浅浅波纹。河仙一直走到了他面前，媚眼含情地对着他笑了会儿，屈膝行礼。她身上有类似清流的味道，让人闻之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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